分類彙整:遊記

揚帆出海 探索澳門終極秘境

澳門給人的印象是一座小城。不過這是一個錯覺。

我們擁有85平方公里的水域,是澳門陸地面積的兩倍多。而這一片水面讓我們與世界相連。只是對這終極秘境探索過的又有幾人?

上月底澳門海洋運動學會和澳門悠船會聯合舉辦了「澳門玩船趣分享」的活動。為期兩日的活動包括了分享會,以及乘坐帆船實地出海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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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蘭狂飆四天半(六)

第五天

去也匆匆愛丁堡

體現十八世紀啟蒙理想的愛丁堡新城

愛丁堡是一個傳奇。

沒有格拉斯哥的人丁和財富,她卻保有了蘇格蘭優雅的一面。她不是雅典,卻湧現了無數哲學家、作家和科學家。由於群山環抱,因而也能和羅馬平起平坐。[1]中古的舊城和體現十八世紀啟蒙理想的新城,兩者只是一溝之隔(現在是火車行駛的路軌),並且都保持完好,是十分少有的。這一點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都承認的。[2]

要了解新舊城的分別,第一件事就是攤開一張愛丁堡地圖。以火車站為中心,從東至西劃一條橫線,這就是兩城的分隔線,兩者由多條橋樑相連。北邊是新城,而南邊是舊城。舊城本身又以兩個點和把兩者串連起來的一條線為軸心,分別是城堡、聖十字宮(英國君主在愛丁堡的寓所)和大街,大街南北有很多細巷伸出,呈魚骨狀。至於新城,就是以寬闊的街道劃出各種幾何圖形,中間穿插了公園和廣場。

另一個重要的分別,你必須走在街道上才能發現。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看。

離開了朋友的家,拐個彎,就進入新城的南北幹道──登打士街(Dundas Street)。街道足以劃出三條行車線(汽車出現是十九世紀末的事!),就算是內街都可以劃出兩條行車線。兩旁住家外牆都是以灰色石塊砌成,兩層、三層,四層的都有。穿過女王街公園,女王街上的房屋,有些修了門廊,多了一種財力的炫耀。再拐彎,左方就是聖安德肋廣場,前方是斯考特紀念碑。喬治街從廣場朝西伸出,一直通向夏洛特廣場。街上建築比女王街更多裝飾,例如希臘神殿的三角牆和巨柱,以及青銅穹頂,街口常常有銅像裝飾。就是現代重建的建築,都像兩個半世紀前的老房子,色調沉實,使整體風格能保持和諧。

買酒問禁   
英國除了啤酒和威士忌以外,較溫暖的東南部還出產葡萄酒和蘋果酒。有朋友託我買葡萄汽酒,卻買不到,又有倫敦朋友託我去蘇格蘭買艾萊島(Islay)的威士忌酒辦,說對其煙薰味很感興趣。但無論買什麼酒,請注意上午十點前,店家是不會賣酒的。
司各特紀念塔和巴爾莫勒爾酒店,愛丁堡新舊城之間的地標

在小店家吃了英式早餐後,外面已放晴。從王子街眺望,城堡盤踞了舊城的山崗上。不過進城堡前,先參觀了一家紡織廠。不是生產別的,就是蘇格蘭文化象徵的格子布料。廠房貼近城堡,除了現場的織造過程和各式紀念品外,這裡還是穿上裙子拍照的服務。畢竟只是一個體驗,很多程式都已經簡化,甚至連一雙獨立的鞋子都沒有,用加上膠底的長襪替代。不過拍出來還挺很好看的,所以還是加了錢,把三張造型照統統買下來了。

城堡外面的廣場正進行拆卸工程,那是每年八月軍樂節(Military Tattoo)的後續工作。進了城門,上了一段斜路,就是一個朝北的寬廣平台。邊緣還架起數管大炮,不過昔日的軍事重地已經成為世界各地旅客欣賞愛丁堡風光的熱門地點了。極目遠望,新舊城、卡爾頓山、利斯外港、福斯河口及水中小島,以至鐵路橋和對岸的法夫半島,在晴空之下一覽無遺。在平台一側,有一尊流動的大炮,靜靜的架在平台一角。那是著名的午炮。下午一時發射一枚空彈,對面卡爾頓山同時會升起報時球和應。

經過仍在使用的軍營建築,再穿越霧門(Foog’s Gate),就進入了上廓──城堡的生活區。北邊以聖瑪格麗特小堂為主,南邊由四座樓房和中間的廣場組成。小堂、王宮和大廳是上廓的焦點所在。小堂是城堡,甚至是愛丁堡全市最古老的建築。大廳是宴會的地方,還收藏了愛丁堡城的鎖匙。[3]王宮除了是蘇格蘭王室在愛丁堡的一處居所以外,更收藏了蘇格蘭的王家禮器。除了王冠和權杖以外,最重要的就要數斯康石了。

城堡一角
斯康石──蘇格蘭命運之石   
斯康石,又稱命運之石,是一塊長方體砂岩,上穿有兩個鐵環。歷任蘇格蘭國王都要在斯康修道院,坐在石上加冕。一二九六年,英格蘭愛德華一世把石頭搶走,帶到西敏寺,讓其子孫加冕時使用。一九五零年聖誕節,四名蘇格蘭民族主義分子把斯康石帶回蘇格蘭,至翌年四月才在蘇格蘭一所修道院尋回。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三十日聖安德肋瞻禮,斯康石終於回到蘇格蘭,在愛丁堡城堡展出——直到英國下一任君主繼承王位時,它將會再一次墊在新王的御座之下。

出了城堡,就是舊城的主幹道──大街。兩旁的建築門面比新城窄,相信以因為舊城空間狹小的原故吧(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古代的房屋稅是以門面寬度來計算的。日本京都和馬來西亞檳城都是這樣)!亦由於此,為了容納更多人口,舊城的房屋向高空發展,普遍有四到五層高。密集的環境加上欠缺排污設施──剛才多次提及的鐵路,昔日就是舊城的大溝渠──疫病也就容易滋生。其中舊商會相傳就是傳染病罹難者的亂葬岡,加上昔日的一些凶殺案,衍生了很多恐怖的傳說。不過現在的衛生條件早已完善,在太陽下漫步石鋪路面,欣賞各種中古時期的建築,反而成了一件賞心樂事。

中洛錫安之心   
在大街的聖基爾斯大教堂(屬蘇格蘭國教會)西側廣場上,有一顆用石頭砌成的心,稱為中洛錫安之心(Heart of Midlothian)[4]。那裡是昔日監獄的所在,死囚也會在那裡公開處刑。人們習慣在石上吐口沬以祈求好運(還是毋忘一段血腥歷史?)。蘇格蘭超級聯賽球隊赫斯的隊名,指的就是這顆可畏的心。
去不了藝穗節都可以來這逛逛

到了大街東端,欣賞了聖十字宮、蘇格蘭議會和阿瑟王座山的外貌,要上回倫敦的火車了。火車站一旁的坡道……咦?今天是巡遊的日子嗎?隊伍中有人全身傳統的蘇格蘭禮服,吹著風笛。這是過去數天想見卻看不到的。詩云「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也許這就是蘇格蘭給我這次旅程最後的一份禮物吧!

(全文完)


[1] 由於羅馬是古代西方世界的中心,把一處地方和羅馬扯上關係是一種提高自身威望和合法性的手段,例如昔日的君士坦丁堡就是「新羅馬」,或者中古時期以德國為中心的帝國會稱為「神聖羅馬帝國」。羅馬建於七座丘陵之上,很多歐洲城市都聲稱自己也建於七座山上,道理很可能也在於此。

[2] 有關舊城和新城的重要性說明:「愛丁堡大部份重要建築物和空間,比其他具同等價值的歷史城市都保存得更好。」(原文是:Edinburgh retains most of its significant buildings and spaces in better condition than most other historic cities of comparable value.)。

[3] 中古時期的城堡,晚上是會鎖門的(倫敦塔就有鎖門的儀式)。向君主或敵人交出城堡鎖匙是一種順服的意思。另外古羅馬時期,有特殊功績的軍團是可以全副行頭進城的,慢慢演變成今天向尊貴人士致送鎖匙的儀式了。

[4] 愛丁堡原來所屬的郡。

蘇格蘭狂飆四天半(五)

挫折與希望的星期四

因弗內斯-尼斯湖-因弗內斯-愛丁堡

今天打從一開始,似乎就不是一個好日子。

為了不錯過十點鐘的第一班遊船,就得上九時十七分的長途車。作為新一代人,很多年都沒有再買鬧鐘喚醒自已了,而且行程起床時間不定,要讓自己能起床就更加要靠手機。可是人沒有賴床,手機卻不見了!翻箱倒篋,再驚動同房的兩個外國人,最後在被套內找到,但手機已經沒有反應……翻到背面,看見中間有一個小洞,才想起前一晚洗澡,把手機帶進浴室時,可能有水經小孔流進去,把電池泡壞了。

如果找到水怪,請告訴我(笑)

把行裝收拾好,急忙走到長途車站,誰知剛才清藍的天色忽而又變了,還開始下起雨來。車在Drumnadrochit停了下來。到買船票的地方,門卻沒有開,打電話又沒人應。問了紀念品店的員工,他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門材開。總不能白等,等下一班車又浪費時間,但一場來到又不想空手而回。記得厄克特城堡離中心不遠,我們在訪客中心確認了路程後,就試著向南走去。

路有彎,但平坦。接近湖畔行人路沒有了,只能在公路圍欄和牧場圍網之間的路肩上前進。天涼,仍然下著細雨。在雨和晴之間,只消回頭一望,七色橋接二連三,還有山丘、草地、綿羊相伴。我們回到了童話中純真的世界。

過了牧場,就看見尼斯湖的湖面了。上坡再走,便是城堡的上層停車場。經過下層停車場旁的售票處,再往下穿過旅客中心和一條下坡道,城堡的門就在長草的坑道前方。

城堡存在的時間並不長:一二九六年為入侵蘇格蘭的愛德華一世所攻佔,一六九二年為防止詹姆士黨人利用被炸毀,淪為廢墟至今。感歎歲月悠悠以外,城堡也是湖畔最突出的建築物,因此吸引了很多想一睹水怪蹤影的遊人前往。當然,我從來都不相信水怪存在,不過倒發現城堡的一個特點:和之前到過的卡那封堡相比,厄克特城堡沒有卡那封的高大挺拔,卻多了一份親切感。城牆低矮,加上依地勢興建,錯落有致,為城堡增添一點童趣。

但惡運似乎沒有離開過我們。

就在這裡,坐上了一生第一次順風車

回到旅客中心,遇上一個香港青年,他說回程車差不多到了。急忙跑回停車場,卻只能目送車尾而去……我們要乘十二時三刻的火車下愛丁堡,似乎沒辦法了。當然,因威內斯始終是高地首邑,去愛丁堡的發車頻率還可以,而且不是周末,不會像西北鐵路(凱爾到因弗內斯),冬天的星期天只有一班車。到底,早一點到愛丁堡可以玩更多。導遊書有提過在英國,搭順風車並不普遍,但在偏遠地區仍可一試。

郵車
英國是一個先進的島國,交通運輸模式多元化。除了傳統的鐵路和公路(汽車、巴士、長途車)、渡輪,以及順風車外,在偏遠地區還有一種由英國王家郵政營運的Postbus,同時提供郵遞和公共交通服務。 當然,很多路線都已經讓位於私營的客車公司。目前只有蘇格蘭、萊斯特郡和北約克郡還有這種交通工具。詳情可查詢:http://www.royalmail.com/you-home/your-community/postbus。
買船票的正確位置
遊覽尼斯湖,可以以因弗內斯或威廉堡為基地,兩地都有專門的旅行團。選擇從因弗內斯出發,必定經過Drumnadrochit,那裡也有提供遊船。當地有三個訪客中心,分別在A82和A831公路岔口的不同位置,參加遊船的中心正對著路口,有一座水怪塑像,並設有紀念品商店和酒店。稍為靠近市區的那一個是博物館,而向著湖方向的一個是政府辦的訪客中心,提供一般性資料。想遊湖的朋友務必注意。

我們一想到這,見到回市區的車就嘗試去截停。十來輛車經過,卻無人回應。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上火車的希望也越見緲茫。我急得賭起氣來,卻要William來安慰我。一個半小時以後,我們終於得到一雙小情人的幫忙,上了車。原來他們來自英國最南部的威沃爾郡(Cornwall),來蘇格蘭自駕遊,正要回因弗內斯還車,再乘火車到愛丁堡,然後轉乘飛機回家。

大家都是年輕人,話題自然多。除了曼聯的朴智星以外,有關康沃爾的對話最為有趣。他們笑說和德文郡人是世仇,因為沒有德文郡他們就可以遺世獨立了。[1]我們也談到當地原來有很多波蘭人,從事農業工作。William全程除了介紹自己以外,一貫地安靜。到了火車站,本來想要給他卡片,卻一直以為放在背囊的一側,忘記了原來放在另一側。我不敢耽擱他們的時間,只好懷著感謝和遺憾下車。

古色古香的市場

火車兩點多才開,還有些許時間找點吃的充飢。車站斜對面是維多利亞市場(Victorian Market),前一天我們來過,只是已經關了門。裡面與其說是一個市場,倒不如說是個商場,就連賣海鮮的店都像平常的商店那樣,隔著玻璃窗,過一道門才能進去。就在海鮮店對面有家小餐廳,賣的是很平常的飯菜,還有巧克力和威士忌。我點了個素食版的Stovies(低地話,指的是用馬鈴薯和洋蔥為基底的燉菜,伴燕麥餅),配上蔬菜沙拉。在蘇格蘭典型的寒冷、陰濕天氣下吃這道菜,暖在我身,更暖上心頭。

我們把尼斯河畔的景色,瀏覽了一遍,才回到火車站,乘車而去。列車穿越格蘭扁山脈,除了谷地多了一些樹木以外,景色和前兩天差不多。正當以為這段路將會平淡渡過的時候,我留意到山上有一點白色的斑點。心中頓時發出一陣,對於四時更易的讚嘆。原來那不僅是雪,回家看了當天英國廣播公司的報導,山上下的,是入冬的第一場雪!離開山區,又回到低地,這時雲層已經消散,田園風光再現。繞過黃昏退潮時的福斯河口,再跨過被視為工程奇蹟的鐵路橋,便知道蘇格蘭之旅的最後一站──愛丁堡在望了。

手機壞了,便在電話亭向當地的聯絡人報平安。我朋友白天有事,讓我跟她的同室(當時她還與她弟弟同住,所以沒有問題)——一個唸護理的澳門女留學生——接洽。約好在她們住的地方等,就馬上出發。從商場出來,經過王子街上的斯考特(Sir Walter Scott)[2]紀念碑,就是一條畢直的下坡路,穿過女王街公園,前面是市區的延伸部分,然後就是河口,對面就已經是法夫(Fife)[3]的範圍了。天漸暗,到了原來約定的地方,卻一直等不到聯絡人的蹤影。正當要轉身離去時,來了一個長頭髮的女孩,她就是聯絡人。我們被領到她們住的地方,把東西放下,便乘的士到吃晚餐的地點去了。

那裡事實上是一家酒吧,就是在著名的大街(High Street)上,名字就叫以蘇格蘭名產威士忌命名。似乎老闆對於蘇格蘭的酒文化以及其貨源的質量都信心十足。我不懂喝酒,但知道那裡有傳統的蘇格蘭菜,也慕名而來。

William在我指導下,點了個安格斯牛排,而我就點了一個素食版的釀羊肚(Haggis)自然都以威士忌汁作陪襯。兩人再加了奶油煙鱈魚湯(Cullen skink )。湯加了馬鈴薯等蔬菜,口味極似周打魚湯,唯一的分別是那魚肉塊,質地比較結實,帶點煙薰香氣。冬天喝上一碗,暖胃之餘,肚子也已半飽了。我們也互相交換了一點對方的菜淺嚐。肉眼嫩滑,而素釀羊肚有燕麥餅、蘿蔔茸(neeps)和馬鈴薯茸(tatties),加上帶甜的威士忌汁。在以木為主的傳統酒吧陳設內品嚐美食,總算為過去一天的不快添上了點點慰藉。

怕吃內臟,還可以有素食選擇
釀羊肚   
傳統的釀羊肚是以切碎的羊內臟,包括心、肝、肺為材料的,加上燕麥等,然後填進羊肚,以水煮熟,再伴以蘿蔔茸和馬鈴薯茸。此菜雖然看起來毫無賣相可言,不過材料都剁碎了,卻容易為長者咀嚼,有點像廣東人的「老少平安」。作為蘇格蘭的代表菜式,每年一月廿五日,詩人伯恩斯(Robert Burns)[4]生日當天,世界各地的蘇格蘭人都以吃釀羊肚紀念自己的民族身份。當晚自然少不了他筆下對此菜的頌揚:「遇見您樸實、豐滿的面孔真高興/一眾肉腸的偉大首領!」(Fair fa’ your honest, sonsie face, Great chieftain o’ the puddin-race!)

[1] 康沃爾三面環海,東連德文郡,再與英格蘭其他地區相通。

[2] 斯考特(1771-1832),著名文學家。他曾安排英王喬治四世訪問愛丁堡,是蘇格蘭文化復興的推手之一。

[3] 位於福斯河北岸的半島。香港九龍旺角的快富街,指的就是這個地區。

[4] 伯恩斯(1759年1月25日—1796年7月21日),是一位以低地蘇格蘭語寫作的詩人,著名的作品有《釀羊肚頌》、《一朵朵紅紅的玫瑰》等。每年除夕必唱的《友誼萬歲》也是出自他手筆。

蘇格蘭狂飆四天半(四)

第三天

東方天睛西方雨

斯凱島-西北高地-因弗內斯

波特里的彩繪屋

我們吃的早餐,仍然是傳統的英式早餐。那裡有很多有關高地的書籍供閱讀。如果要在那裡逗留數天,就會很有用。就算是像我只在那裡一個上午,學會那些地名的源頭,然後再把地名唸出來,也是趣味盎然。它不只是地名--一個名字而已,而是活生站在你面前的高山流水、浪花和懸崖、草地和教堂。

蘇格蘭的地名舉隅 高-蘇格蘭蓋爾語;低-低地蘇格蘭語;諾-古諾爾斯語[1]  
Ben 山(高,Ben Nevis/Ben Lomond)             Kyle海峽(高,Kyle of Lochalsh)
Eilean 島嶼(高,Eilean Donan)                           Kirk/kil教堂(低,Falkirk/Kilpatrick)
Firth峽灣(諾,Firth of Forth)                               Loch 湖泊(高,Loch Ness)
Glen 山谷(高,Glenfinnan)                                  Mull 岬(高,Mull of Kintyre)
Inver 河口(高Inverness)                                        Tarbe(r)t 地峽(高)

辭別了主人,往港口去。外面下著雨,但趁北環島公車開出前,得把握時間參觀這個小鎮。鎮上最美麗的是地方,就是它三面圍攏的港口。蘇格蘭西部正對著大西洋。每年冬天是雨季,加上緯度高,白天時間每天只有六個半小時強(以因弗內斯為例,夏天超過十八小時),看到日光的時間少之又少,人也特別容易憂鬱起來。或許是這個原因吧,人們為求在漫長嚴酷的冬日讓心情輕快一點,特意把港口的房子漆成五彩繽紛。

57C公車環繞島的北部,從波特里出發,採逆時針方向。經過北部另一個港口烏伊格,再回來乘坐回蘇格蘭大陸部份的公車,下午再轉乘火車往因弗內斯。除了烏伊格,沿路上最重要的景觀就是斯托爾山(The Storr)。

巴士內一景

窗外雨一直下,就是照相機鏡頭也抵擋不住車內的濕氣,拍出來的照片了也多了一層薄霧。看起來很美,不過這會傷害機器。幸好新買的廣角鏡頭沒有濕掉,仍能有所發揮。濕掉的鏡頭只能等下車才可能恢復過來。一路上除了遠處的石山和懸崖以外,都是鋪滿草或者紅色石南的平地。雖然不是直接暴露其中,少了荒涼無助,卻多了狼狽的感覺。偶爾也會見到牛羊、村落、汽車,甚至是在昨天的路上都難得一見的參天大樹,也有當地人中途上車下車。雖然中間沒有下車走走,車上也看不見很遠的景物,但在沒有遠足裝備之下,也是在條件許可下對這個島嶼一種親身的感受。

陽光下的田野

回到波特里再經布拉福轉車。過了一個比波特里更冷清的村鎮後,回蘇格蘭的大橋就在車長前方了,而火車在對岸等待我們。

火車漸漸遠離路軌的盡頭。上了坡,建議大家選左方的位置坐,這樣容易看到海邊的景色。開始時海邊佈滿礁石,繞過有點像日本松島的小鎮後,慢慢進入峽灣之內,天空中出現了藍色的縫隙,以為天氣就好起來了。不過上天給我們一個小玩笑:進入內陸,到達第一個車站時,又下起大雨來。過了一片森林,雨才再又停下來。隨著列車往因弗內斯前進,天上的雲越來越少,睽違多日的太陽終於堅定的露出臉龐。英國的天氣就是如此善變!

下了火車,在欣賞城市舊建築的時間,我也不忘往地上看。赫然發現行人道上或溝渠蓋都刻了字,其中一句寫道:「沒有所謂的壞天氣,只有各種好天氣」!英國人透過幽默表現的達觀,可見一斑。

「沒有所謂的壞天氣,只有各種好天氣」!
Skye這個名字
有中文書以為這字是源於中古英語,或者是出於一種美好的想像,就把它譯為「穹蒼島」。雖然關於島名的來源未有一個定論,可能是來自古諾爾斯語的「雲霧」或者凱爾特語「放射狀半島」,但都沒有「天氣晴朗」的意思,這也不符合當地實際情況。另外大家也要考慮到,島上的文化源頭是凱爾特人和維京人,和英格蘭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看還是用「斯凱島」的譯法比較好。
醉鄉與公廁一體?
凱爾是凱爾線鐵路的終點站。大橋建成前,是兩個通往斯凱島的渡頭之一。村裡唯一有參觀價值的是一個公廁。男廁內裝飾著各種威士忌瓶,以及蘇格蘭的地圖、氏族徽章等。廁所前有位伯伯看門,而且要收費40便士。所以各位如無異性旅伴同遊,無謂多心!

走過市區,太陽也慢慢向滑向西面的群山之中。站在城堡所在的小崗,尼斯河兩岸的房屋(城堡周圍的頗為美觀)、金光閃閃的樹葉在風中發出沙沙聲響,美不勝收,讓人留戀依依。陶醉過後,還是要解決今晚的食宿。住方面早已訂好了城堡附近的旅舍。吃方面我們在城堡附近、標榜當地食材的餐廳點了個兩道菜晚餐,名為「早起鳥兒」的菜單承惠每人11鎊。晚餐後,在市內閒逛,欣賞聖安德肋座堂、河畔和城堡的夜色。再轉往酒吧,聽了幾支當地民謠,便返旅舍休息。

因弗內斯黃昏,尼斯河兩岸的房屋
高地的禮物
因弗內斯作為高地最大(唯一)的城市,是購買高地紀念品的理想地點。商店裡有各式以高地文化為主題的商品,最常見的當然是印有格子圖案的衣飾,其他還有以凱爾特圖案為題材的書籤等。付款時店員給了我一張退稅單,本來滿心歡喜。後來朋友告訴我,原來要退還的消費稅,扣除手續費後,還要倒貼!差點鬧出個笑話來……

[1] Old Norse,一種已消亡的北日耳曼語言,是維京人所說的語言,也是現今挪威語、瑞典語和丹麥語的共同祖先。

蘇格蘭狂飆四天半(三)

第二天 

羅蒙湖──威廉堡──格倫芬南──斯凱島

走進高地

羅蒙湖

在寫羅蒙湖之前,先讀讀以下的歌詞:

By yon bonnie banks an’ by yon bonnie braes
Whaur the sun shines bright on Loch Lomond
Whaur me an’ my true love will ne-er meet again
On the bonnie, bonnie banks o’ Loch Lomon’.  

CHORUS
O ye’ll tak’ the high road, and Ah’ll tak’ the low
And Ah’ll be in Scotlan’ afore ye
Fir me an’ my true love will ne-er meet again
On the bonnie, bonnie banks o’ Loch Lomon’.  

‘Twas there that we perted in yon shady glen
On the steep, steep sides o’ Ben Lomon’
Whaur in purple hue, the hielan hills we view
An’ the moon comin’ oot in the gloamin’.  

CHROUS  

The wee birdies sing an’ the wild flouers spring
An’ in sunshine the waters are sleeping
But the broken heart, it kens nae second spring again
Tho’ the waeful may cease frae their greetin’  

CHORUS
在那美麗的岸邊,在那美麗的山坡上
太陽照亮了羅蒙湖
我和摰愛在此分別
在那美麗的、美麗的羅蒙湖畔  

副歌
妳往上走,而我要往下
我會比你先到蘇格蘭
因我和摰愛將不再相見
在那美麗的、美麗的羅蒙湖畔  

就在那幽暗山谷我們分手
在陡峭的羅蒙山山坡上
我們眺望高地紫色的山崗
月亮從黃昏之中升起  

副歌  

小鳥鳴叫,野花盛開
陽光下湖水在沉睡
但那破碎的心,深知春光不再來
雖然悲哀終將從人們心頭抹去  

副歌

這首《羅蒙湖》,歌詞跟我們學的英文比較,看來似乎有很多拼字錯誤,其實它是用低地蘇格蘭語(Scots)[1]——亦即每年除夕倒數時唱的《友誼萬歲》(Auld Lang Syne)所用的語言——寫的。歌詞中「我要往下走……比你先到蘇格蘭」是指歌者將要赴死,他的靈魂才會早於對方回到那裏,所以也才會「和摰愛將不再相見」。一般相信這首歌提及的是詹姆士黨人叛亂失敗後的情況。歌詞固然令人心酸,但從中我們也可以領會到羅蒙湖的風光。

人們談到蘇格蘭的湖泊,首先都會提及尼斯湖,但也許是水怪傳說的盛名所累,大家不會很在意它的景色。羅蒙湖沒有什麼光怪陸離的故事,可能讓大家靜靜地欣賞景色。

英國多數天然湖泊都和冰川活動有關,使它們呈長條狀,而且難以形成島嶼。羅蒙湖也不例外,只是它同時也是一個構造湖,因爲它正正位於蘇格蘭高地和低地的交界,位於低地的部份岩層比較柔軟,冰川就能很順利挖出岩層順流而下。所以你在地圖上看到的羅蒙湖,南北可謂大有不同。

進入羅蒙湖區,可以乘Citylink的916號長途客車,從格拉斯哥出發,沿著湖的西岸一直通到威廉堡,而乘坐第一蘇格蘭鐵路的列車也可以從女王街車站出發,分別在湖北和湖南的兩個村鎮下車。其中到湖北塔博特的路線更是著名的西高地鐵路的一部份。

下火車的時候已經天黑了,走到大路口竟然忘記了怎麽走下去,就迷了路,唯有打電話到兩個月半前約好了的B&B求助。女主人Grace很好,開車把我們接回去。旅館也是女主人的住家,乾淨舒適。最特別的是三個客房都以蘇格蘭裙的圖案(Tartan)作主題,窗簾、床鋪都是以不同地方或氏族的方格圖案裝飾。我們訂的房間採用的圖案是最普遍的一種,稱為王家斯圖爾特方格(Royal Stewart)。它既是斯圖爾特王室[2]所用,也是為現任英女王的私人圖案。

以王家斯圖爾特方格(Royal Stewart)裝飾的房間
不是蘇格蘭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圖案?
方格圖案並不是蘇格蘭人才可以擁有,為其他國家設計方格圖案原來是蘇格蘭對外交流的一種方式。例如中國、猶太人和阿聯酋的杜拜都有自己的方格圖案。其中中國的圖案於二零零六年面世,結合了中國國旗的紅黃兩色以及蘇格蘭旗幟的藍白兩色,再加上象徵中國和蘇格蘭在植物學方面的合作(愛丁堡植物園是中國境外,中國植物館藏最豐富的地方)綠色而成。

早上起來,打開窗簾,就是羅蒙湖的景色。屋前的草坪修剪整齊,雜以樹木和灌木叢,過了公路的湖岸有一家破房子。湖水在密雲下皺起波浪,上面的船也隨之擺蕩。不時有雨飄來。

那裏的早餐除了一般的水果麥皮、咖啡紅茶外,還可以自選一道主菜,前一晚跟女主人開口即行。蘇格蘭以三文魚聞名於世,到了原産地自然要嘗鮮。上菜了!那三文魚炒蛋,盛在英式鬆餅上,再飾以羅勒葉,以小蕃茄伴碟。魚肉混在蛋裡炒,具畫龍點睛之效。蛋炒成小塊,但仍帶有未凝結的蛋液,沾鬆餅吃下甚妙。

早餐後,辭別主人兩夫婦。下著細雨,但到底在白天走起路來還是比較安心,還有閒情在路上的小溪傍練習一下如何拍攝流水。

這裡是羅蒙湖和特羅薩克斯國家公園的一部份。路的分叉口有一家古堡式酒店,往左下坡,就是一處休憩地,北岸的主要碼頭和公園的資訊中心就在那裡。朝東南方向望去,就是歌詞中分手的地點羅蒙山,山頂在平坦山嶺中奇峰突出,呈鐘狀。但在其他圖片中,山勢卻是持續呈收束狀,而且陡峭,就像平常的山那樣。景物隨欣賞方向不同起了變化。要盡覽山湖的美態,租汽車或自行車始終是最佳選擇。

不過就算是小小的資料中心還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例如湖邊的牌子介紹了村子名稱的由來:這裡距離海岸不過1.5英里。昔日維京人只需要很短時間就能把船拖到湖邊,劫掠周圍的村落,Tarbet[3]就是源自高地話tairbeart一詞,是「在陸上轉運」意思,引申為「地狹」的意思。中心內還有呼籲點算當地兩種松鼠的情況,以及諮詢在公園內地開採金礦的資料。

蘇格蘭旅遊局資料中心
蘇格蘭旅遊局在古堡酒店另一側設有資訊中心,在蘇格蘭各地見到「i」以及薊花的標誌便是。那裡除了有各種資料,以及紀念品外,還代售長途汽車票。注意在某些地區的資訊中心是季節性的。另外在火車站和酒店之間有一個迷你郵局。
從B&B眺望羅蒙湖

呼嘯的高地

在資料中心買了車票,回到酒店往B&B路上的一棵大柏樹下,才找到巴士站的標誌。憑著英國行車左上右下的規則,可以斷定那是前往威廉堡的方向。行筆至此,大家不禁會問:這次旅程標榜是一次鐵路之旅,而且和斯凱島不同,去威廉堡有鐵路可達,為什麼要破費買長途車票呢?

從塔博特到威廉堡的鐵路和公路路線並不是完全一致的。過了Crianlarich,鐵路會繼續往北走,但A82公路就首先往西,而在往西的路上,就有著名的科河谷(Glen Coe)。穿過森林,經過牧場,開始進入荒野的地帶:天陰沉沉的,路的兩邊都是山崖,地上除了少量樹木和小河,就是枯黃的草地。一會兒,下起大雨來了。風聲呼呼,就是坐在車內都聽見,好像風雨連長途客車的車殼都要撕破,打算讓我們直接暴露於天地之間,經歷當年高地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日子!

那是一六九二年的二月十三日。當時是英國資產階段革命(又稱「光榮革命」)後不久,新上台的威廉三世向遜位的詹姆士七世(英格蘭之稱為二世)的支持者發出特赦令,條件是各氏族在當年元旦前向新君宣誓效忠──他們之前曾經舉行起事,但失敗了。由於遜王同意宣誓的訊息來得晚,加上風雪,很多部族都趕不上限期,當中包括了科河谷的麥克唐納(MacDonald)氏族。

他們被敵對的坎貝爾(Campbell)氏族和憎惡高地人的低地人視為眼中釘,想除之而後快。他們利用麥克唐納族長遲到做藉口,向國王進言剪除之並獲得批准。當時坎貝爾家借住在科河谷已經兩個星期。一接到國王的命令,他們便於晚上向所有「七十歲以下」的男性下手。結果三十八個男性被殺,更多的婦孺雖然僥倖逃脫,但也凍死在荒野上。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科河谷大屠殺」。

穿過著名的三姐妹峰後,前面的景象又緩和起來。雨停了,天氣開始放晴。沿著佈滿小石頭的海岸再走一會,就到了威廉堡。

風雨中的三姐妹峰

威廉堡與其說是目的地(堡也只剩下遺址),不如說是它是個中轉站、補給點。要看的東西其實就在周圍,包括英國第一高峰──尼維斯山,剛才去過的科河谷,分隔西北高地和格蘭扁山脈的大裂谷以及喀里多尼亞運河。西高地徑和大裂谷徑也在這裡交匯。西高地鐵路在這裡繼續一路往西,可以經格倫芬南到馬萊格,再乘坐渡輪就可以到達斯凱島,下船再上公車就到達我們要留宿的小鎮波特里。這是當初的計劃。

不過在威廉堡傳來了一個小小壞消息:去斯凱島的渡輪因為天氣關係停航了。為免誤了行程,只好多乘一次長途車繞圈上島了。中間我們轉乘另一班長途車去格倫芬南,而在夏天除了平常的長途車和柴油火車外,更會有用蒸汽機車行駛的特別班次。這一點尤其重要。不過還是先回去村裡再說。

剛才談到科河谷大屠殺,此後詹姆士黨人(詹姆士七世及其後人的支持者)先後發起兩次大規模起事,試圖擁立詹姆士的兒子詹姆士(老僭君)和孫子查理(小僭君)復位。格倫芬南是當年小僭君登陸的地方,結果其支持者第二年在卡洛登(Culloden) [4]被英國軍隊決定性擊敗,小僭君只好喬裝乘船離開,終生再也沒有回來,留下來的只有包括《我的邦尼》(My Bonnie,邦尼是小僭君的昵稱)以及《斯凱島船歌》(The Skye Boat Song)的多首著名民歌。

在一所教堂下了車,再走了一段回頭路,穿越草叢,就是紀念當年登陸的柱子所在。那裡是一個峽灣的盡頭,水在前而山崖分立在左右,景色優美。著名魔幻小說《哈里‧波特》當中從王十字車站到魔法學校的火車經過的高架橋就在峽灣背後。石柱內裡有螺旋梯,可供遊人登頂極目遠眺。梯子很窄,就算只是背著背包帶著照相機和腳架,都被搞得狼狽不堪。

紀念柱被矮牆包圍,牆與牆之間有紀念碑,牆前種了多種植物:除了裙子外,植物也是辨別各氏族的象徵之一。但或許是天氣潮濕多風的關係,不是所有植物都能健康成長,例如本來生長在南方的月桂以及忌濕的玫瑰。在旅客中心喝了杯茶,再往馬萊格方向走半英里,就是村子的火車站。接近五點有一班車回威廉堡。

嗯,還差一架蒸汽火車

火車站沒有人,原來的博物館也正整修。不過周圍還是有東西可看,例如有關當地蝙蝠的資料。那裡還有一節經改裝的車卡,有興趣過夜的鐵路迷可以預訂。我們上了柴油火車,在一片平靜中開過高架橋,回到了威廉堡。

在「英國戶外活動之都」的大街上逛了一下,買了晚餐,就登上最後一班去斯凱島的車。一路上意外倒是不少,首先是車上洗手間的門開不了,然後在黑暗中撞上了羊,過了大橋,上島以後還遇到一對男女,他們的車子壞了,便上了我們的車。在風雨中,倒是被射燈照射的愛蓮·朵娜堡(Eilean Donan)[5]令人驚艷。

汽車終於在波特里的廣場停了下來。我們訂的B&B在漁港對面,鎮中心往高處道路的開端,老闆Philip是個戴眼鏡的中年人,高瘦個,留了一束灰鬍子。他領我們到樓上的三人間。我們在公用的浴室(但也是平常人家的那種,沒有一般旅舍那樣的髒亂)梳洗一下,便上床休息去。


[1] 這不是蘇格蘭英語(但同屬日耳曼語族),更不是高地蓋爾語(凱爾特語一種)。

[2] 斯圖爾特王朝是蘇格蘭最後一個王朝(1371-1707),也是繼都鐸王朝後統治英格蘭的家族(1603-1707),並在兩國合併後繼續統治至一七一四年。

[3] 注意在蘇格蘭類似的地名有好幾個,例如在阿蓋爾和哈里斯島都有名為Tarbert的聚落,拼法接近,意思一樣。

[4] 位於因弗內斯附近。戰場遺址仍開放給公眾參觀。

[5] 這原來是麥克雷氏族的城堡。1719年為防止落於詹姆士黨人的中被炸毀,二十世紀初重建。這裡是蘇格蘭非常有名的景點之一。電影《新鐵金剛之黑日危機》也在這裡取景。

蘇格蘭狂飆四天半 (二)

格拉斯哥市政廳

「帝國第二大城」--格拉斯哥

如果不計臥鋪夜車的話,格拉斯哥(簡稱格城)是進入西蘇格蘭的大門,也是前進各風景區,包括羅蒙湖、奧班、威廉堡、斯凱島、西部群島,以至經海路前往北愛爾蘭的必經之地。

如果說斯特靈是蘇格蘭的民族精神的歸宿,格城就是蘇格蘭經濟的引擎。由於位於克萊德河(Clyde)的喇叭形河口灣、面向大西洋,加上連接愛丁堡和高地的運河,它和利物浦同樣具有舟楫之利,為從事美洲殖民地貿易,特別是煙草業的商人,帶來巨大的財富以及城市壯觀的建築。格城在十九世紀工業發展迅速,並在1821年超越愛丁堡成為蘇格蘭第一大城,更獲得「帝國第二大城」的稱號。

和很多英國大城市一樣,格城在二十世紀也經歷過衰退和復興的過程。二零一四年,當地將會舉辦第二十屆英聯邦運動會。

整個城市可以分為市中心,以及東、南、西、北四大片,市中心又可以再分為購物區、商業城(Merchant City)及金融區。著名的格拉斯哥大學以及凱文葛羅夫藝術博物館(Kelvingrove Art Gallery and Museum )位於西區。從倫敦及格城南郊來的乘客會在中央車站(Central Station)下車,而往來格城以北地區,以及愛丁堡、斯特靈等地的列車則以居處城中央的女王街車站(Queen Street Rail Station)為起訖點。車站右方就是地鐵布坎南街站,左方是喬治廣場,前方就是布坎南步行街,非常方便。

時間充裕的人可以利用環城地鐵配合步行訪問市區的主要地點(市中心東部不在地鐵行駛範圍,但自女王街站到市中心東緣的大教堂[1]只需十五分鐘步程)。市區街道呈棋盤狀,但略有坡度。

探險家利文斯頓像

十月初,沒有什麼節慶等大型活動,尋找價錢相宜的旅館不難,但我們訂了在羅蒙湖更具特色的B&B。為不要太晚才到旅館所在的村落,我們把在格城的時間壓縮到一個下午,行程也減省至商人城和車站周圍。

喬治廣場以英王喬治三世為名,是格城主要的公共廣場。西面是商會,東面是具古典主義風格的市政廳。廣場上樹立了多個銅像,除了英女王維多利亞及其王夫阿伯特外,多個和蘇格蘭有關名人的銅像也豎立廣場四周,其中包括詩人邦斯、發明家瓦特、前英國首相格萊斯頓(格拉斯哥大學名譽校長)。但站在廣場中央高柱上的並不是喬治三世的銅像,而是蘇格蘭另一大作家威廉‧布萊克。據說是因為喬治三世在位期間,英國失去了美洲十三殖民地(即今天的美國),斷了格拉斯哥商人的財路。加上他的「精神失常」,使他在民間不受歡迎。

從廣場往東走,就是格拉斯哥大教堂。這裡是遊人必到之處,有兩個原因:因為格拉斯哥本來是傳教中心,是由傳教士蒙哥(—614)親自建立的,死後也葬在他興建的教堂裡(現在的地下室)。這裡也是蘇格蘭目前僅存、具有前宗教改革特徵的教堂,例如是祭壇前的石屏。從大教堂順坡而下,這一帶原來是格城最古老的區域。現在除了在大教堂對面、建於一四七一年,號稱全城現存最古老的房屋以外,以及舊市政廳的尖塔外,街上只是見到近現代的建築物了。從那裡再往西走,才是進入商業城的範圍。

也許是星期一午飯過後,加上剛才的大風雨,街上人流很是稀疏。商業城在性質上和利物浦差不多,只是規模沒有那麼宏大,而且很多都已經改裝為商店或餐廳。 穿過那橫街窄巷,看到當代美術館就是商業城和購物區的交界。昔日商業味濃厚的交易所,三角牆上的浮雕如今為現代的鑲嵌畫圖案所佔據,為這一帶平添活躍的氣氛。過了石砌的大門,雨後熱鬧的布坎南街再次呈現在眼前。

格城一個最為後世紀念的市民是查爾斯‧雷尼‧麥金托什。身為一個建築師,他的職業生涯不算十分成功——包括利物浦聖公會座堂的設計,只好在晚年全情投入水彩畫的創作。但他深受日本簡約風格影響的設計,在身後獲得了肯定。多個未有在他在生時落實的計劃,如今已經成為現實。他所設計的格拉斯哥美術學院以及柳樹茶室也成為人們嚮往的地方。

格拉斯哥藝術學院的裝飾

回到車站,坐上了環城地鐵,一個站就到了市中心的西北角落。穿過隧道,爬過坡地,在學院外逗留一會,下坡再問路,才找到茶室的所在。茶室五點鐘就打烊、四點半截止點菜,先上樓品茶點再說!

茶點是最普通的司康餅和紅茶,用以飽肚兼充當入場費。所謂「茶客之意不在茶」,在乎的就是欣賞大師的設計而已。每一個房間都有不同的主題,其中我們喝茶的地方以白色為主調。裝飾以瘦長的木料為主,襯托茶室及其所在街道的名字。[2]只是兩列桌子之間走道太狹窄,背包客走起來並不容易。當然,有機會來的話,最好是坐在一樓最前面的Room de Luxe了,那裡有大師原裝設計的椅子,並可透過窗戶欣賞街上的行人。茶室的其他看點包括其獨具一格的外牆,以及用鑄鐵製成、具象徵意味的裝飾。

格拉斯哥地鐵
一八九六年十二月十四日通車的格拉斯哥地鐵,是世界上第三古老的地鐵,只是比排第二的布達佩斯地鐵晚七個月零二日通車。設一條雙向環狀線(內環外環分別以逆時針和順時針方向行駛,和東京山手線一樣)行走市中心、西區和南區,長10.5公里,共十五個車站。廿四分鐘就完成一圈。跟多數地鐵系統不同,自落成至今從沒有擴建過。另外,地鐵的名稱是Subway,一個在美國更為常用的字眼。
這是茶室嗎?
單看門面,是很容易錯過了茶室的。因為店正面書寫的店名是位於地下的珠寶店,只有兩側的招牌和門側的菜單才會告訴你索西荷街217號既是茶室也是珠寶店。
格拉斯哥地鐵布坎南街站

[1] 宗教改革前這裡是天主教總主教區的座堂。由於目前使用教堂的蘇格蘭國教會實行長老制,而非像天主教會或聖公會採用主教制,嚴格來說「大教堂」是歷史的意義多於實質。另外,「大教堂」只能算是「座堂」的俗稱,因為西歐語言中的「座堂」一詞多源於拉丁文cathedra(座位),指涉主教的座位。

[2] Sauchiehall Street(索西荷街)是由低地蘇格蘭語saugh (柳樹)和haugh (草地)兩詞合成。

蘇格蘭狂飆四天半(一)

【按:這是濠記整整十年前去蘇格蘭旅行後寫的遊記。近日有幸尋回,在這值得紀念的日子與大家分享。】

相傳第一個看見英國地圖的中國人,認為英國由三個島嶼組成,「一曰英格蘭,一曰蘇格蘭,一曰愛爾蘭」,於是大家習慣把英國的稱呼為「英倫三島」。雖然這種提法並不乎合事實,但歷史上蘇格蘭曾經是一個獨立的國家(或者很快又會再是),其文化與英格蘭也是大異其趣。

我尤其喜愛蘇格蘭的自然環境。它比起英格蘭更崎嶇多變,但也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孕育了堅強的蘇格蘭人,並為世人帶來一種蒼涼而有驚喜的美。另一方面,蘇格蘭除了威士忌和男用裙子以外,也有優雅進步的一面。一五八二年,當蘇格蘭第四家大學——愛丁堡大學——創建時,英格蘭仍然只有牛和劍![1]

這裡在十八、十九世紀時更是歐洲文明的一個中心。[2]當歐洲很多城市仍然保持中古時期隨意的格局時,方正的愛丁堡新城實踐了當時流行的理性啟蒙思想。曾在這裡生活的,就包括了亞當‧斯密、大衛‧休謨、詹姆士‧瓦特等,這些我們熟悉的名字。這一切應該足以讓你把蘇格蘭加進英倫之旅了吧!

要遊覽蘇格蘭,一般旅遊指南說最少需要四天時間,最基本應該包括兩大都會,即首府愛丁堡和最大城市格拉斯哥,另外再加上蘇格蘭高地。我們結合了夜火車和長途巴士,用了四天半完成了整個行程。


[1] 即愛丁堡、格拉斯哥、阿伯丁和聖安德魯斯。英格蘭第三家大學——達勒姆大學創於一八三二年。

[2] 詳情參看亞瑟‧赫曼(Arthur Herman)著、韓文正譯,《蘇格蘭人如何發明現代世界》(How the Scots Invented the Modern World: The True Story of How Western Europe’s Poorest Nation Created Our World & Everything in It),時報出版,2003年。


第一天

斯特靈——格拉斯哥——塔博特(羅蒙湖)

探索歷史

斯特靈

  除了兩大城市外,蘇格蘭有兩個小城市都很值得一遊:伯斯(Perth)和斯特靈(Sterling)。[1]我們取斯特靈棄伯斯有兩個原因。雖然伯斯和斯特靈在蘇格蘭歷史上都是重要的城邑,但斯特靈城堡是原來的樣子,伯斯的斯康宮──昔日蘇格蘭王加冕之地──是十九世紀重建的,而且斯康宮距離伯斯市區尚有三英里(4.8公里)路程,需要乘坐巴士,而斯特靈城堡在城中心,步行即達,實際上也只能靠步行。蘇格蘭的傳國之寶斯康石亦已轉往愛丁堡城堡。

從交通上看,乘Caledonian Sleeper臥鋪列車從倫敦前往斯特靈,凌晨4:55就抵埗,南下班車半夜才離站。以當地夏天四點半前就天亮,非常有利遊玩。[2]我們去的時候是秋天,雖然已經沒有夏天的「日光紅利」,就算我們在候車室休息到六點,再吃個早餐,還是有三個半小時享受小鎮的寧靜。

上車囉!

來到蘇格蘭的第一站,當然要用蘇格蘭的美食歡迎自己:一份西洋菜蛋三文治,一瓶Irn-Bru(讀作iron brew)。人們只知道蘇格蘭有威士忌,其實還有這道老少咸宜的「國飲」。此汽水顏色似普通橙味汽水,味道感覺像……藥水。食畢,離開火車站進市區。回過頭,眼前竟是一幕奇景:白雲下透出詭異的紅和黃,加上風勢,天空燃燒猶如燎原之火!理智告訴我這不過是朝霞,但在如此空曠的地方欣賞卻是難得。我們非常興奮,借用了火車站旁的行人天橋和遠方的山景不停拍照,全不理這是下雨的徵兆……。

天更亮了,便往城堡走去。上城堡有兩條路,一條是從市中心直上,另一條是在穀物交易所路,沿山勢而上。要體驗斯特靈的重要性,建議大家先從第二條路上山。時間尚早,除了溜狗的人外,陪伴我們的,就是樹木、花草和雀島的鳴叫。空氣中帶著涼意,你怎會想到今年夏天不過是昨天的事?但仰望天空,近百鴻雁組成「人」字,往南方飛去,拉開了秋天的帷幕。生長於南方燈火閃閃的賭城的我,抓住了這一刻,把這景象拍了下來。

鳥南飛,鳥南返……

經過蘇格蘭王加冕的聖十字教堂和中古時期的醫院,再繞過墳場,城堡的外牆就在我們右上方。我們繼續前行,朝外遠眺,平原和高山在這裡交匯。這裡是蘇格蘭高地和低地的分界線,加上有福斯河流過,讓這裡成為兵家必爭之地。蘇格蘭人利用這裡的地理環境,兩次擊敗了北侵的英格蘭軍隊,一場是斯特靈橋(Stirling Bridge)之役,另一場是班諾克本(Bannockburn,斯特靈南郊的沼澤)之役。所以這裡是蘇格蘭人的驕傲,先後擊敗英軍的華萊士[3]和羅伯特‧布魯斯[4]也成為了民族英雄。

城堡佔地不大,但保存十分完整。離開售票處往前走,穿過兩道門(第二道門往後方轉是一個小花園和南翼的工事),就是一個庭園,右前方是下行的坡度。在通往北翼防禦工事的門前,路右側有兩個地下展室,一個介紹昔日的御膳房,另一個是兒童活動區。御膳房內有影片介紹蘇格蘭王室如何搜羅盤中的食材,另外有房間以塑像和文字介紹當時的廚房的活動情況和菜式做法。

回到庭園,左方是城堡的核心地帶,包括了王宮、大廳和禮拜堂。它們和阿蓋爾薩瑟蘭高地軍團博物館(Argyll and Sutherland Highlanders Regimental Museum)[5]合圍成一個口字。這裡最值得參觀的是王宮,這是去年年中剛修復好的。這是不列顛島上第一座文藝復興式的宮殿是詹姆士五世為迎接來自法國的王后[6]建造的,但直到國王去世的時候王宮仍未完工。

城堡全貌

王宮結構上是國王和王后生活空間的複合體,都分為外廳、接見廳和寢室,越往後,能夠進入的人越少,與國王或王后的關係也越密切。這裡沒有凡爾賽宮的金雕玉砌,但運用了當年技術修復的精緻壁畫和懸於天花板、被尊稱為Stirling Heads的木雕,仍然提示參觀者這裡的主人身份的高貴。

對蘇格蘭文化有興趣的人,無論是中世紀、文藝復興還是近代,城堡都很有參觀價值。王宮上層展出了原來王宮國王接見廳天花板的橡木雕刻的原件,被譽為「蘇格蘭文藝復興時期最傑出的木雕作品」。木雕題材廣泛,除了王侯將相外,還有聖經和希臘神話人物。

軍團博物館座落在詹姆士四世的寓所,展現蘇格蘭近代的軍事文化。在詹姆士黨人失敗後,英國統治者一方面壓制當地文化,另一方面利用蘇格蘭高地人的英勇善戰的特質,把他們送上戰場,擴充其殖民地並與歐洲其他國家爭霸。阿蓋爾薩瑟蘭高地軍團在一八八一年由兩個團合併而成,二零零六年起是蘇格蘭王家軍團的一個營。其間參加過波爾戰爭、兩次世界大戰、朝鮮戰爭等戰事,並曾在回歸前駐守香港。展覽館內除了有軍團在各次戰鬥中的遺物外,還有數十首蘇格蘭軍樂供大家試聽。博物館在軍團的總部設立,更是別具意義。

至於王家禮拜堂,是拆了蘇格蘭的瑪麗女王[7]即位時用過的舊禮拜堂,然後在七個月內完工,為趕及詹姆士六世,即英格蘭的詹姆士一世的兒子亨利受洗之用,是蘇格蘭早期的新教教堂。一六二八年為迎接亨利的弟弟查理以國王身份駕臨城堡出席加冕儀式,禮拜堂內部粉飾一新。但訪問至到一六三三年才成事。此後禮拜堂更如城堡其他部分轉作軍營用途,而當年的壁畫在1930年代才得以重現人間,並於二戰後得以修復。大禮堂就是宴會的地方。在重修過古式屋頂下,站在壁爐和御座前,可以想像文藝復興時期蘇格蘭國王歡宴熱鬧、奢華的場景。

出了城堡,我們沿另一條路下山。兩傍都是一些老建築,有些正在翻新成為旅遊設施。我們在一家中式自助餐廳美餐一頓,參觀一下市容,就冒著初起的雨,趕乘火車到格拉斯哥,省去紀念碑和古戰場了。

去蘇格蘭,怎能少得了Tartar(格子圖案)?
FEATURE:王后接見廳的掛氈
王宮尚有處未修復完成的部份,就是懸掛在王后接見廳的七幅掛氈,以捕捉蘇格蘭的象徵獨角獸(同時是西方傳說中貞潔的象徵,並有神力)為主題。全部掛氈的編織工作將於二零一四年完工。目前城堡內的工房正製作掛氈的一部分。據考證,詹姆士五世有兩套這樣的掛氈。

[1] 蘇格蘭正式(英王授權)的城市有七座:愛丁堡、格拉斯哥、登地(鄧地)、阿伯丁(鴨巴甸)、因弗內斯/印威內斯(延文禮士)、伯斯和斯特靈。伯斯在二零一二年三月十四日恢復了城市地位,以慶祝伊莉莎伯二世登基鑽禧。

[2] 例如二零一二年六月廿一日(夏至),當日早上4:28:05就日出了。

[3] 著名演員米路吉遜主演的電影《驚世未了緣》(Braveheart)就是描述華萊士的事跡,而華萊士紀念碑也就在橋對面的山頭。

[4] 布魯斯(Robert the Bruce)是布魯斯王朝開基之君。著名「蜘蛛結網故事」其中一個版本的主角就是他。

[5] 阿蓋爾(亞皆老)位於蘇格蘭西部,薩瑟蘭(修打蘭)位於蘇格蘭西北部,都屬於高地的範圍。

[6] 法國和蘇格蘭之關係稱為老同盟(Auld Alliance ),目的是抗衡兩國的共同敵人--英格蘭。聯盟從一二九五年締結,到一五六零年因蘇格蘭改奉新教而結束,凡二百六十五年之久。被譽為外交史上最長的同盟關係,也被法國總統戴高樂稱為「世界上最古老的同盟」。

[7] 因為同時代的英格蘭女王也叫瑪麗(姓都鐸,外號血腥瑪麗),原姓斯圖爾特的女王瑪麗通常被冠以「蘇格蘭的」一詞來區分。